1. 引言
井上靖为日本著名诗人、小说家。关于其文学创作,对井上靖和他的作品研究颇深的福田宏年认为:“将人生看做已经干涸了的白色河床这种看法,始终贯穿于井上靖的文学作品中,甚至可以说‘白色河床’是井上靖文学的基本形象也不过分。” [1] 所谓“白色河床”,即代表着孤独。《猎枪》中的三杉穰介就是井上靖小说中最为典型的孤独角色。事实上,不仅仅是“白色河床”,“命运”也是井上靖小说当中的重要元素,可以说是孤独元素的延伸。1959年,历史小说《敦煌》问世。井上靖一生中创作了大量以中国历史故事为背景舞台的历史小说,而《敦煌》是其中之一。这部中国题材历史小说可以说是井上靖“西域梦”的顶峰之作,同时也是井上靖的代表之作,荣获每日艺术大奖。尽管小说并没有直接对命运这一话题进行探讨,但主人公赵行德的故事确实有着井上靖的烙印,体现出了井上靖对命运这一话题的看法和态度的转变。
2. 《敦煌》中的命运主题
小说以中国西域为舞台,讲述了主人公大宋潭州府举人赵行德在西域的故事。在进京赶考落榜之后,赵行德在街头偶然救下一名西夏女子,这名西夏女子的独特气质和她赠予赵行德的一片载有西夏文字的布条,使得赵行德对西夏文化心驰神往。为了学习西夏文,赵行德一路流落到西域边疆,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一名西夏军士兵,在战场上徘徊、追寻、守护,经历了战争、爱情、死亡和永恒,曾几度认命,但最终找寻到余生的终极使命――保护经卷、守护文化。赵行德的一生,就是一个从消极接受命运安排到积极寻求生命真谛的过程。
2.1. 命运的降临
在故事的开端,赵行德以一个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形象登场。但命运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因睡过头而错过了殿试,断送了自己的仕途。此后赵行德与西夏女子的相遇、决定前往西域等,皆因赵行德的这次失误。因此可以说,这就是《敦煌》中命运的缘起。其实,从进京赶考失败到决心去西域的契机是遇见西夏女子,但这种转变在故事当中发生得很快,在情节上多多少少有一些突兀和不连贯。不过,从叙事角度上来看,却反而构建出了一种宿命机制,让人觉得小说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2.2. 对命运的接受一面
在西域,赵行德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名士兵,并在战斗中逐渐认识到了“命运”这种东西。在加入西夏前锋汉人编队的第一年里,赵行德总共经历了三次激烈的战斗,但最后都人马俱全地回到了军队。这几次作战经验让赵行德得出了一个结论:打仗其实并不难,只要射出几块石头,剩下的交给命运去安排。这是小说中第一次出现“命运”这个词语,同时也体现出了赵行德对战争和命运的认识:一旦上了战场,每个士兵的生死都由不得自己,能做的唯有等待命运的审判,因此他对命运和死亡变得麻木。
赵行德回到甘州也被描写为命运。赵行德在兴庆学成西夏文以后,曾经纠结过是回大宋还是甘州。彼时的甘州每日必有战事,已经成为了死亡之地,若回到大宋,想必赵行德将会在相当长的时间之内远离战场带来的痛苦。但赵行德“只觉命定如此”,决定回到甘州并再次加入军队,选择接受命运的安排。在西夏军与吐蕃决战前,朱王礼问赵行德为什么不直接从兴庆回宋土,赵行德并没有直接回答朱王礼的问题,只是笑着回答道:“既然已经来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2] 朱王礼始终觉得赵行德这样的人到军队里来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赵行德把这种“错”解释为姻缘。可见,连赵行德自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接受命运的指引。赵行德不仅认为自己被命运牵制着,他甚至觉得回鹘君主的自杀,也是命运的安排――“一年期限已过,赵行德并没有回来,这是他不对,那女人只好顺从命运的安排。” [2] 在赵行德看来,他在西域所遇到的一切事情,都可以用“姻缘”一词来概括表达。
赵行德说,即便“人生重新来过,还是走同样的路” [2] 。即便是再过一次人生,命运总会将他再次指引到相同的道路上去,那么与命运斗争又有什么意义呢?可见赵行德对命运的态度有着虚无、接受与放弃的一面。
2.3. 对命运的反抗一面
不过,赵行德对命运的态度也有着主观能动性。
同样是在小说的开端,赵行德在等待应试时不慎睡着,梦到天子要求自己对何亮安边策和边疆问题发表看法。可见,赵行德并非不知道西域边疆战事频繁,也当然知道自己一路西行极可能会被卷入战争,但他仍然执意前往西域探寻西夏文化。因此,赵行德成为一名士兵看似偶然,但其中也有必然。随后,赵行德执意进入凉州,准备混入回鹘人商队。庙工听到他的这一番想法,感到极为震惊,劝他不要这么做,一旦被发现恐怕会掉脑袋。但赵行德却不以为然,说道:“如果怕死,那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2] 作为一名读书人,他因错过殿试而选择不再走上仕途,这是赵行德的放弃,但他毅然决然地踏上西域之途,去寻找西夏灿烂文明,走上一条与读书不同的道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命运的紧紧掌控呢?对于命运,赵行德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在命运之途上,赵行德终究找寻到了生命的意义。尽管赵行德的一生不断地“脱落”着――从仕途中脱落、从爱情中脱落,但他最终寻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故事的最后,赵行德皈依佛教,深刻认识到“财宝、生命、权力,俱属个人所有,经典则不同,不属于任何人” [2] 。也就是在此时,赵行德终于找到了命运之外的东西,那就是佛教经典,并决定用尽自己的所有力量保护它们。
小说中,赵行德皈依佛教缺少铺垫,稍显突兀。不过,赵行德对佛教经典的关注也源自于对命运的认识。当赵行德来到肃州以后,他意识到只要呆在边疆一天,死亡便一直盘桓在周围。正是因此,赵行德认识到人类的渺小,人生已经显得毫无意义,因此决心找寻生命的意义。在最终之战来临前,他被僧人们孜孜不倦抄写经卷的场景所打动。也正是此时,赵行德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发生了变化。赵行德在城池即将夷为平地之前,利用商人尉迟光的贪婪,将成千上万本佛教经典藏进了敦煌鸣沙山千佛洞当中。
赵行德是井上靖所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是“大历史”中的“小人物”。他深深地明白,没有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历史,没有人能够对抗命运,每个人的能力都是如此的渺小,但依然要孜孜不倦地追求人生的意义,在生命之中创造价值。
一言之,赵行德在刚刚认识到命运时选择接受,然而他却一直对文化和自身所选择的命运之路怀有一种执着,这是命运中赵行德的坚持与斗争的一面。
3. 井上靖的命运
不仅仅是《敦煌》,井上靖的很多作品中都存在与命运有关的情节。如《楼兰》写了西域小国的历史宿命,《孔子》更是对“天命”进行了讨论。井上靖缘何对“命运”一词有着一定的关注度,值得探究。
3.1. 特殊的幼年时代和家族遁世血统
井上靖的幼年时代比较特别。3岁时,井上靖就离开父母,随养祖母在静冈县伊豆市生活。13岁时井上靖的养祖母去世,井上靖移居至父亲工作地静冈县浜松市。这里所说的养祖母是井上靖的曾祖父井上洁之妾,与井上靖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井上靖将他与养祖母之间的关系比喻为“同盟关系”和“交易”,养祖母因抚养了井上靖而稳固了自己的家庭地位,井上靖则从养祖母那里获得了老人对孩子的疼爱。尽管这种“同盟关系”一直没有被破坏,但是不可否认井上靖从小生活环境中存在着严重的亲情缺位,孤独之情由此萌芽。井上靖在短篇小说《姨?》中写道,自己无法承受不得不与母亲分开的悲痛。井上靖的小姨是他小学的老师,井上靖将对母亲的思念转移到了小姨身上,但小姨在结婚不久后便病逝了。井上靖的自传体小说《雪虫》中的主人公就是以小姨为原型的,通过写小说这种方式记录下了失去小姨的悲痛之情。失去与死亡,这两个词萦绕在井上靖的幼年时代。
并且,井上靖的家族有着“遁世”的血统,短篇小说《姨?》就描写了了井上靖家族中的“遁世之志”。他的母亲曾经透露想被抛弃的想法,妹妹结婚后一个人从婆家跑了出来;弟弟工作后归隐田园;曾祖父五十岁就辞职回乡;父亲井上隼雄几乎不出门,在家度过了三十年的余生。井上靖本人也曾在其作品的自我解说中写道:“《姨?》是以我自己家族中流淌的厌世血统为主题的。” [2] 家庭的环境对井上靖性格的形成有巨大影响。
3.2. 青年时代和作家生涯之初的经历
失败是青年时代井上靖的关键词之一。井上靖从金泽第四高中毕业以后,没有通过九州大学医学系的考试,进入了同志社大学英语系学习,中途因对学习失去了兴趣而辍学,最终30岁才从东京帝国大学毕业,与正常的学习进程相比,多走了5年的弯路。尽管福田宏年将井上靖的求学之路评价为“悠然的迂回” [3] ,但学习和考试的失败多多少少加剧了井上靖心中的劣等感。《敦煌》中也存在着赵行德考试失败的情节,赵行德可能就是井上靖“失败学生”这一形象的化身。即便成为了作家,井上靖也并非一帆风顺。井上靖凭借着小说《猎枪》和《斗牛》而一举成名,但据山崎丰子回忆,在这两部小说走红之前,井上靖一直都过着比较艰苦的生活,并且井上靖甚至还一度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写小说。
3.3. 战争体验
井上靖十分热爱中国文化,但令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他曾参加过侵华战争,连作家铁凝都曾表示“以热爱中国历史文化而闻名,并大量取材中国历史进行创作的著名作家井上靖,原来曾是当年侵华日军的一员” [4] 。井上靖几乎未在公开场合谈论过他的战争经历,日中文化交流协会的佐藤纯子说,井上靖只会在喝了酒的情况下才会提起在石家庄参战的经历。
从公开资料来看,有关井上靖参军的记载并不算多。在井上靖纪念馆官方网站上有这样寥寥数句叙述了他的战争经历:“1937年,30岁,被军队征召,驻扎在中国北方各地;1938年,31岁,退伍,回到大阪每日新闻社工作。”直到2009年,井上靖参军期间所写的《中国行军日记》被发现,日记中记录了井上靖当时的所见和心境。书中用“散乱的马匹骨骸”、“没有人迹”、“河滩、岸边尸积如山”和“触目惊心”等词语描述了当时的战争场面。日记中井上靖悲叹道:“让我早日回家吧”、“往前就危险了,想到妻子和女儿,觉得十分悲痛” [5] 。可以想象的是,井上靖亲眼目睹了侵华日军在中国土地上的所作所为,切实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恐怖。井上靖内心也经受着巨大的折磨,他不知是否能回家、何时能回家,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惧、不安与无奈。井上靖对待战争的心境,也同样体现在他的小说当中。《敦煌》中主人公赵行德经过被战火摧残的小镇,发出了悲悯的感叹:“若不是因为残酷的战火洗劫,这些地方该是多么富裕和平又热闹繁荣啊。”他还将在西域的战争生活形容成“一场噩梦”。以上种种都清晰点明了赵行德对待战争的无奈、悲悯与哀叹,而这种对待战争的看法正是源自于井上靖自己的战争体验。
退伍后,井上靖也通过诗歌来表达自己的心境,战后创作了不少以战争为题材背景的诗歌。井上靖的诗集《北国》发行于1958年,收录了井上靖38首诗歌,其中有24首创作于1946年至1948年间,可见井上靖对战争有着千言万语想说。井上靖在自传随笔《我的成长史》中这样写道:“战争结束后,我开始写诗。我并不打算成为诗人,只是想以某种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内心。” [6] 诗歌《葡萄地》《元氏》《石庭》等都以战争为主题,写出了战争的残酷、命运之无常、与亲友生离死别的悲痛和井上靖孤独而寂寥的灵魂。
总之,特殊的童年经历、青少年时期的失败经历和战争体验,使得井上靖心中本就存在的孤寂属性层层深化,尤其是井上靖参军的经历,让他彻底认识到命运无常,使得井上靖对待命运的态度变得更加沉重了,这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的文学创作。
4. 井上靖对命运的思考
如前所述,井上靖的个人经历和战争体验对深刻影响了其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更是对井上靖的文学创作有深刻的影响。
井上靖在对话录《我的文学轨迹》中这样写道:“战争中掌握人的生死的是命运。从那里的体验,我得到了仿佛支配我一生的重要的东西。” [7] 井上靖认为命运支配着自己的一生。井上靖的诗歌《元氏》同样也点出了命运对他的影响。诗歌写道:“命运的序列,是的,我们所拥有却又不可知的命运的序列毫不留情地展示在我们面前,冷酷地,在无边的暗夜里,悄悄地纵横狂奔,硫酸般的雨无声地但却一刻不停歇地浇注在我们的心底。” [8] 元氏指的恰恰是石家庄市元氏县,而井上靖对命运的感叹也恰恰源自于战场。井上靖在石家庄参加战斗时,每天都会有战友死去。他深刻认识到,在残酷的战乱中,生也好、死也罢,决定人的生命的不是别的,就是所谓命运。
起初,井上靖对命运是极为消极的。井上靖在《我的成长史》中对自己的新闻记者生涯如此回顾道:“我从进报社的第一天起,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就不得不放弃竞争。” [6] 井上靖在诗歌《瞳》中写道:“对于所有的事情,我都是懈怠的,并且常常只是像一个旁观者。” [8] 井上靖之所以会对所有的事情都抱有懈怠的态度,正是因为他深深地明白了命运之不可改变,面对命运,往往只能够默默接受,无法改变一分一毫。福田宏年对此评价道,井上靖“冷静地接受残酷的战争体验,冷静地眺望命运” [3] 。井上靖对命运的这种态度,也充分地体现在他的其他文学作品当中。井上靖的《猎枪》将人的一生看作是一条干涸的白色河床。《敦煌》也不例外,小说中命运似乎从来不理会任何人的个人意志,无数的小细节在扭转着人生。赵行德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书本,但却踏上了前往西域的路途;回鹘女子的死亡;尉迟光因为自己的贪婪反而被捉弄……小说中的人物们无一不被命运所推动着。《楼兰》中所描述的一个中国西域小国的兴亡,更是展现出井上靖对历史命运的观照。《天平之甍》中鉴真和尚六度尝试东渡日本,更是让人感到命运的折磨。
诚然,井上靖曾用“放弃”一词来表达他的遁世之志。不过,井上靖一辈子都“遁世”、“放弃”、“眺望命运”吗?笔者认为不尽然。在井上靖的绝笔之作《孔子》中,大篇幅地对《论语》中的“天命”进行了探讨。井上靖借主人公蔫姜之口将《论语》中的“五十而知天命”翻译为“我于五十岁时,自觉认识到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是上天所赋予的崇高使命” [9] 。杨伯峻认为这句话的含义是“五十岁能知道哪些是不能为人力所支配的事情” [10] ,这也是为人所熟知并广泛接受的一种解释。而井上靖则认为既然意识到这种使命感,就应该为之不懈努力,不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应该努力去做,成功与否都是天意。依照井上靖的理解,“五十而知天命”这句话含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认识到上天赋予我们使命;第二层是肩负这种使命并奋力而为。可见,井上靖后期对待命运的态度是积极的,将“天命”视为一种上天赋予我们的使命。这种对使命的认识,与《敦煌》中的赵行德在战争中逐渐领悟并肩负起保护经卷、保护文化的使命相似。
如此看来,纵观井上靖的一生,他对命运有着默默接受的一面,也有着积极斗争的一面,这与《敦煌》中的赵行德遥相呼应。尽管赵行德历经了考试的失败、战争的残酷,深刻认识到一切皆是因缘与天命之不可违,但是他依然积极地追寻人生的意义,用尽全力保护佛教经卷,这恰恰也展现出了井上靖本人对命运的反抗精神。
5. 结论
早年的个人经历和侵华战争的体验,使得井上靖不得不直面命运这种东西,同时也塑造了井上靖的作品风格,不少前期作品表达出了井上靖面对命运的孤独和无奈。在井上靖创作生涯的后期,他开始对命运进行思考,对“命运”的态度与看法发生了转变,并将这种思考表现到了自己的文学作品当中。《敦煌》中的赵行德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生,经过了“认识命运?思考命运?不甘于命运”的过程,这彷佛是井上靖命运的缩影,可以说赵行德的身上被赋予了井上靖的色彩。通过赵行德跌宕起伏的一生,井上靖诉说了自己对命运的感叹、对生命的思考。正如同福楼拜所言,人的一生中,最光辉的一天并非是功成名就的那天,而是从悲叹与绝望中产生对人生的挑战,以勇敢迈向意志的那天 [11] 。《敦煌》在文化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受到读者们的喜爱,不仅仅在于作品引起了无数读者对西域的想象,其中的命运之叹更是这部作品的魅力所在――我们每一个人无不身处命运的洪流当中,但我们可以逆流而行,为自己的生命找到依归与价值。
本文讨论了井上靖中国题材历史小说《敦煌》中的命运主题,不过这一命运主题在其全部作品中处于怎样的地位、这一主题在其作家生涯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仍然有待进一步研究。
《敦煌》中井上靖的命运思考
摘要:“白色河床”是日本知名诗人、小说家井上靖的文学底色,而井上靖对命运这一主题的深刻关注,可以被认为是“白色河床”这一孤独意象的延伸。井上靖的命运思考起源于早年的各种亲身经历,并将其投射于自己的作品当中。井上靖的中国题材历史小说《敦煌》的故事情节始终被“命运”所萦绕着,主人公赵行德不是井上靖本人,但却有着井上靖的影子。《敦煌》吸引了大量的中日两国读者,其原因不仅仅在于引发了读者们对中国西域的丰富想象,更在于小说中蕴涵着的命运之叹。
关键词:井上靖,《敦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