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onvey of “Li” in Translation of Chinese Litera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ace Theory —Take Hong Lou Meng and Its English Versio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as an Example ()
1. 引言
中国自古以来素有“礼仪之邦”的美称,于国人而言,礼仪、礼貌可谓是一大价值理念。春秋时期著名政治家、思想家晏婴曾道:“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晏子春秋・内篇谏上二》)。他将人畜之分定于“礼”字之上,可见中国人对“礼”之看重。孔子也曾说道:“不学礼,无以立”(《论语・季世篇第十六》)。在古今对“礼”的恪守之下,中国文人的作品也是紧紧扣住“礼”字。在文章字里行间、角色对话之中,“礼”可谓无处不在。
当今社会,各国文化交融,互相渗透,“礼”作为中国的传统价值理念,自然有向外传播发扬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文学作品中所蕴含的“礼”,对于中国人来说尚且难以理解通透,又如何将其传播给国外读者,这对译者的文化功底和翻译能力提出了很大的挑战。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 [1] 向来被评为“千人百世,千头万绪,见仁见智”,可见其交叉复叠复杂之程度,因而这部作品一直是学者们研究的重点,甚至因此产生了“红学”。同时,对《红楼梦》的翻译也是名家云集,各有特点,其中杨、戴译本A Dream of Red Mansions [2] 对原著中“礼”的翻译处理方式十分值得译者参考。在理解中,本国读者更多看到的是中国文学作品中所蕴含的“礼”,而西方译文读者看到的更多是译本中传达出的“面子”问题。因此,本文将主要基于“礼”字考察原著中地位尊卑的区别,并主要基于西方Brown和Levinson (1978) [3] 的“面子理论”,考察杨译本对中国经典文学作品《红楼梦》中“礼”的跨语言传达,分析其中涉及的面子现象。
2. 礼貌原则与面子理论
礼貌原则是Leech (1983) [4] 基于Grice (1975) [5] 的合作原则提出来的,他认为礼貌原则在人际修辞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在国内,针对礼貌原则,顾曰国(1992) [6] 立足中国文化,提出了中国特有的礼貌准则,这些准则在对中国文化中礼貌的分析上具有很强的总结性和实用性。目前,基于礼貌原则对《红楼梦》进行研究的学者很多,研究重点也各有不同,多体现在对敬称和人物话语的研究上。颜静兰,陈逸飞(2017) [7] 在礼貌原则下研究了《红楼梦》中敬称的音译,认为杨译本更符合中文语言文化习惯,在敬称翻译上多采用“尊人”含义的词。赵华丽(2019) [8] 和李国俊(2014) [9] 等学者研究了《红楼梦》中人物的说话技巧和其中所蕴含的礼貌原则,发现作品中一些人物倾向于通过遵循或违反合作原则以及礼貌原则的方式,传达自己的说话意图。
说到礼貌原则,学者们不可避免地会提到“面子理论”。人们在交际活动中希望彼此维护对方的面子,并随着面子威胁程度的增大而采用较高程度的礼貌策略(陈新仁,2008) [10] 。追根溯源,“面子”这一概念最早是由中国学者胡先缙在作品中提出来的,她把“面子”分为两个方面:“面子”和“脸”,分别代表国家所看重的那种声望,如“通过成功或吹嘘所获得的名声”和“群体对道德良好之人的尊敬”(胡先缙,1944) [11] 。中西方对于“面子”的认知略有不同。西方最早将“面子”当成系统概念进行研究的是Goffman,他认为面子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神圣的,是交际双方必须注意的一个重要因素(Goffman, 1959) [12] 。基于礼貌原则和面子理论,Brown和Levinson (1987) [3] 提出了“面子保全论”,把面子划分为“正面面子”和“负面面子”。在国内外研究中,众多学者基于“面子理论”对《红楼梦》中人物对话及其译本等进行了分析研究。艾懿(2015) [13] 认为在《红楼梦》中,受中国传统礼仪文化的深刻影响,人物对话行事在礼貌问题上多表现为“贬己尊他”,认为“面子保全论”并不能完美概括中国文化中的“面子”行为。基于此,本文将从“面子保全论”视角对《红楼梦》杨译本进行话语礼貌分析,探究这一理论对中国文化作品的分析概括能力,并将分析的结果与原文的意图进行比较,探究译文是如何将中国传统话语中所蕴含的“礼”传达给目标语言读者的。
在“面子保全论”基础上,Brown和Levinson (1987) [3] 提出了“面子威胁论”,并估算了威胁面子的三个参数,即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的社会距离,听话人相对于说话人所拥有的权势,特定文化中言语行为冒犯面子的程度等。总而言之,这一理论就是指在所有文化中调节语言间接性的因素大体相同,即说话人对听话人的相对权势和距离、言语行为强加程度、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的相对权利和义务关系以及交际的环境和气氛等(孙志祥,2003) [14] 。在《红楼梦》中,受中国传统礼仪文化的深刻影响,父子、主仆、夫妻、上下级等在言语和行为中存在一定的“面子保全”行为,而这些面子策略的使用,则更好地体现了书中人物之间的关系以及社会地位和权势等。因此,在译文中,译者也要充分考虑威胁面子的三个参数,让对中国传统尊卑文化不了解的目标读者理解“礼”之下的传统阶级观念。
3. 中国文学作品翻译中的“礼”和“面子”: 以《红楼梦》为例
3.1. 《红楼梦》原著中的“礼”:尊卑有别
《红楼梦》是中国四大名著之一,作者曹雪芹在作品中以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三人的爱情纠葛为纵线,以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的兴衰命运为横线,呈现出封建末朝的世情世态,可谓经典传世之作。“红学”之所以盛行,不仅在于作品本身难以理解,也在于作品中所蕴含的多维境界。鲁迅(1923) [15] 曾评价道:“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西方谚语应用在中国古典作品《红楼梦》上极为合适。中国古人向来看重“礼”,曹雪芹将《红楼梦》置于封建王朝和世代家族的背景之下,其中的人物尊卑和话语交流技巧使得“礼”贯穿整部作品,在文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与西方“人人平等”的观念不同,中国古代世家大族离不开仆人的侍奉,主仆关系也是中国封建王朝中伦理关系的重要体现之一。在《红楼梦》中,作品多处体现了中国古代主仆之间特有的明确相对权势和距离,即“尊卑有别”。例如,当丫鬟炒豆儿端着一大盆温水走到尤氏面前,弯着腰而未跪下,就被李纨训斥道:“怎么这样没规矩!”听此训斥,炒豆儿便连忙跪下了。可见丫鬟在主人和客人面前,要时刻谨记尊卑之别,此为中国古代封建王朝所信奉、尊崇的礼仪观念。
在《红楼梦》中,“尊卑有别”理念不仅仅体现在低等仆人和主人之间,也体现在妾室和夫人之间。例如,在《红楼梦》第二十五回中,贾环因嫉恨宝玉,便假装失手用热油烫伤了宝玉的脸。事发之后,王夫人听了凤姐的话却不骂贾环,反而唤来其生母赵姨娘来骂道:“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的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王夫人在此丝毫没有顾忌赵姨娘的面子,直接当众训斥。根源在于,古代正室为当家主母,即为主,而妾室则被定义为侍奉主人的仆人,虽地位高于普通下人,但相较于夫人和孩子来说,其地位终究低人一等。这里,贾环根本上还是贾政的亲生子,所以在家中也为主人,王夫人需要顾及他和贾政的“面子”。但赵姨娘相较之下只是仆人,不需要主人顾及其“面子”,因而只能接受训斥,无法反驳。这也证实了古代极为严肃的尊卑等级,即使有了孩子,赵姨娘归根结底在权势地位上还是低人一等。这一点文中有多处涉及,如在用餐之时,尽管王熙凤邀平儿同桌共食,平儿也只是“屈一膝于炕沿之上,半身尤立于炕下,陪着凤姐儿吃了饭,服侍漱口毕”。由此可见,即使平儿是贾琏的妾室,其身份也是低于正妻,不能和主人家平起平坐,同桌进食,还需得注意主仆尊卑区别,侍奉主人。身为主人身旁举足轻重的人物,与晴雯不同的是,平儿八面玲珑,但又恪守主仆尊卑之分,所以她的最终归路也较为美好,曹雪芹在作品中也暗示了她后面被扶为正妻的可能性。
3.2. 《红楼梦》杨译本中的“面子”:正负有度
在翻译中,译者除了要做到文字意义的准确传达,也必须重视作品背后文化的有效输出。在《红楼梦》中,一句话可以全了他人的面子,也可以置他人的脸面于不顾。在翻译中,译者只有深刻理解原文的文化内涵,才能够充分发挥翻译技巧将其传达给译文读者。在众多译本中,杨译本保持了汉语重过程的思维特点(王之豪,王建国,2019) [16] ,在深入理解原作的基础上,保持中性的风格,全面展现了原文的风貌内涵,传达了原作中蕴含的“礼”,使其转变成西方读者所能理解的“正面面子”和“负面面子”,对传播作品文化极具意义。
正面面子,是指每个交际者都希望他的愿望被人接受,他的自我形象被人欣赏(陈新仁,2008) [10] 。中国人属于“委婉”派,所以轻易不会损伤他人的正面面子,甚至会刻意去维护对方的正面面子,以防其面子受损,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中国古代社会交际中。负面面子,是指交际者希望其行为不被人干涉,即具有行动的自由,自主决定的自由等(陈新仁,2008) [10] 。在《红楼梦》中,说话人或听话者面子受到威胁的地方确实有很多,但出于地位、尊卑或情感等考虑,维护对方面子的行为也实属寻常。在翻译中,译者要充分考虑原文中的“面子”,尽量减少翻译造成的文化缺失或空白。
例1:
次日,面谋之如海。如海道:“……因贱荆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教育……因小女未曾大痊,故未及行。此刻正思向蒙训教之恩未经酬报……弟已预为筹画至此,已修下荐书一封,转托内兄务为周全协佐,方可稍尽弟之鄙诚,即有所费用之例,弟于内兄信中已注明白,亦不劳尊兄多虑矣。”……如海笑道:“若论舍亲,与尊兄犹系同谱,乃荣公之孙……否则不但有污尊兄之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
The next day he laid his case before Lin Ruhai.
“… Since my wife’s death my mother-in-law in the capital has been worried because my daughter has no one to bring her up … but I delayed her departure while she was unwell. I was wondering how to repay you for your goodness in teaching her … I foresaw this possibility and have written a letter to my brother-in-law urging him to do all he can for you as a small return for what I owe you. You mustn’t worry either about any expenses that may be incurred―I’ve made that point clear to my brother-in-law.
Ruhai smiled. My humble kinsmen belong to your honourable clan.
… I’d be dishonouring your high principles, brother, and I myself would disdain to do such a thing.
本段出自《红楼梦》第三回,黛玉母亲去世,而父亲林如海也不愿再娶,家中没有女性长辈看护,所以贾母派人接黛玉过去照应。为了在路途中有人照顾,林如海特意前来拜托贾雨村。
首先,在称呼上,林如海称呼家人为“贱荆”、“内兄”,多次自称为“弟”,通过损害自己的正面面子,体现了拜托他人之时的谦卑。同时,他称呼贾雨村为“尊兄”,也是出于在称呼上贬低自己,以便抬高他人的目的。在杨译本中,对于林如海话语中体现的“贬己”称呼,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并没有多次使用“humble”等修饰词。相反,对于其话语中的“尊人”称呼,译者在译文中则体现较多,如“goodness”、“honourable”、“brother”等,体现出了中西文化的不同。在西方国家,人们很少去贬低自己,在称呼上“低人一等”,以免损害自己的正面面子,同时,他们认为这样做也会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损害对方的负面面子。相比之下,他们更倾向于通过在称呼上尊重他人来达到目的,如西方较多地在对尊敬的称呼前加“honoured”或者“respected”等。但在中国,人们更倾向于通过贬低自己,来抬高他人。这种现象一方面来自于地位或心理上的悬殊;另一方面则来自于对对方的习惯性尊重。这里译文在称呼上传达出了林如海对于贾村雨的尊重,维护对方的正面面子,在将原文本内容呈现给目标读者的同时,也极为符合英文表达习惯。但译文没有直接将中国传统中对己方的谦卑之感传达出来,而是通过敬称和对话语的处理,来暗示其中的尊卑。
其次,从心理上,林如海对贾村雨有事相托,给对方一定的心理压力,实则损害了对方的负面面子。为了减轻对其负面面子的威胁,林如海在言语中,先是将自己所处现状描述了一番,道出小女失母,自己失妻的悲痛和无奈,通过损害自己的正面面子,让对方理解。紧接着,他又称赞了对方的训教之恩以及同谱之情,维护了对方的正面面子,表现出自己对对方的尊重。在杨译本中,“my daughter has no one to bring her up”短短一句就道出了林如海心中的辛酸苦楚和送女投奔外祖的无奈。这是将自己痛苦和伤口揭开给对方看,极大地损害了自己的正面面子,让对方产生心理共鸣。紧接着,“I was wondering how to repay you for your goodness in teaching her … urging him to do all he can for you as a small return for what I owe you … My humble kinsmen belong to your honourable clan”中,“repay”和“goodness”表达出了林如海对贾雨村尊重言语中的感谢。一方面,感谢之意过于明显,可能会让对方心理上有接受的压力,对对方的负面面子有所威胁;但另一方面,林如海极大称赞了对方的训教之恩,维护了对方的积极面子。之后,杨译本又采用了“urging”、“a small return”、“humble”、“honourable”等词。一方面,是对己方的强求和贬低,同时损害了自己的负面面子和正面面子;另一方面,是降低对方接受自己恩惠的心理压力,减少对对方负面面子的威胁,同时保护了对方的正面面子。这里,杨译本通过简单的几个单词,精准地传达出原文所想表达的礼貌和面子维护与威胁之间的“交锋”。
例2:
贾母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
You don’t know her yet. The Lady Dowager chuckled. She’s the terror of this house. In the south they’d call her Hot Pepper. Just call her Fiery Phoenix.
…
“Well, she cried with a laugh, this is the first time I’ve set eyes on such a ravishing beauty. Her whole air is so distinguished! She doesn’t take after her father, son-in-law of our Old Ancestress, but looks more like a Jia. No wonder our Old Ancestress couldn’t put you out of her mind and was forever talking or thinking about you. But poor ill-fated little cousin, losing your mother so young! With that she dabbed her eyes with a handkerchief.
“I’ve only just dried my tears. Do you want to start me off again?” said the old lady playfully. Your young cousins had a long journey and she’s delicate. We’ve just got her to stop crying. So don’t reopen that subject.
本段讲到了黛玉初进贾府,初见王熙凤的情景。读者皆知,王熙凤在《红楼梦》中可谓是最为圆滑的人物之一,话语和行为都极为大胆泼辣,却深受众人喜爱。
这里,在向黛玉介绍王熙凤时,贾母并未直接表明其为贾琏之妻,黛玉应称呼其为“嫂子”的现实,而是形容她为“泼皮落魄户儿”和“凤辣子”。后面又“反驳”了王熙凤对于黛玉母亲早逝的伤心话语,这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王熙凤的正面面子。但由于此话出自贾府大长辈贾母之口,又是调笑着说着此话,在心理上透漏着一份亲昵,这种话语背后隐藏的亲密在众人眼中,反而是给了王熙凤面子,认证其泼辣的性格。在杨译本中,译者采用了“the terror of this house”和“Do you want to start me off again?”,单看这两句话,尤其是后句,译者选用了疑问的语气,具有或贬低或质疑的意思,损害了对方正面面子。但译者将贾母说话的语气译为“chuckled”和“playfully”,有一种调笑以及调侃对方的窃笑之意,表达出了贾母与王熙凤之间的亲密关系。同时,因为王熙凤是主人,与贾母是亲人之间的尊卑礼仪,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西方,长辈一般不会去恶意损害亲密晚辈的正面面子,所以杨译文没有对这种隐藏的线索多加解释,译文读者也能够理解。
接着,王熙凤当面称赞黛玉的容颜和气质,语气夸张,认为她更像是贾母的嫡亲孙子。这句话极具艺术。一方面,贾母心疼黛玉,想要在众人面前为黛玉立威,让贾府众人不得小看了她去。所以王熙凤称赞黛玉更像是贾母的嫡亲孙子,很大程度上迎合了贾母的心理,满足了对方的正面面子。另一方面,王熙凤将黛玉夸为气派标志的人物,也维护了对方的正面面子。在杨译文中,“this is the first time I’ve set eyes on such a ravishing beauty.”中明显夸大了黛玉的美貌,用“the first time”突出了王熙凤被黛玉美貌震惊到的场景。同时又使用了“ravishing”和“beauty”,皆有“美貌”之意,两者结合使用,完美传达了原文中王熙凤的夸张语气,迎合了贾母和黛玉的正面面子。在译文“No wonder our Old Ancestress couldn’t put you out of her mind and was forever talking or thinking about you.”中,“no wonder”和“forever”突出强调了贾母日常对于黛玉的思念,以及王熙凤中看到黛玉通身气派之后,对贾母思念黛玉的恍然大悟。一方面,这句话突出强调了贾母和黛玉之间的亲情,维护了贾母之前不禁流泪的面子,将其总结为时刻思念着黛玉;另一方面,通过描述贾府大家长贾母对于黛玉的思念和亲昵,对贾府众人进行了“敲打”,说明黛玉并不仅仅是来“借宿”的族亲,而是贾母的心头宝贝,为黛玉做足了面子,维护了对方的自尊。
4. 结论
本文以“礼”为基础,分析了《红楼梦》原著中“尊卑有别”的现象,揭示了中国封建王朝的主仆伦理关系。一般来说,“礼”在中国文学作品中十分重要,但却难以进行跨语言传达,本文分析研究了杨译本对原文中“礼”的处理,发现他们的处理方式十分值得译者参考,即在译文中将“礼”转达成译文中读者能更好理解的“面子”现象,把握好正负面子的交叉和相互作用。
首先,研究发现,原著中多处体现了主仆尊卑之别,将尊卑礼仪贯彻于整个文学作品之中,其根源在于封建社会中存在的等级序列。贾府中的主仆尊卑也体现了整个封建王朝的君臣之别,而封建统治阶级正是依靠这种主仆尊卑有别的观念,一步步对被统治者进行地位尊卑的观念洗礼,强化臣子和百姓顺从的忠君意识。
其次,在翻译中,涉及到称呼问题。译者无法将所有的敬称和谦称一一对应传达给译文读者,只能间接地通过其它方式委婉地暗示其中的谦敬意义。究其原因,在中国,各式称谓极其复杂交错,这源于《周礼》奠定的伦理文化基础,根本上是把人分成详细等级,是传统礼仪文化的代表之一。但在西方,早在启蒙运动时期,雅克・卢梭就提出:“人生而平等自由”(《社会契约论》,1762)。后来,这种观念也一直深入西方国家人们的思想之中,所以在西方,人们在称谓上没有过多等级尊卑的区别。这也是中国传统称谓无法直接翻译成英文,只能通过称呼之外的话语来突出原文称呼是否涉及对“正面面子”和“负面面子”的维护及挑战,暗示称谓背后暗含的谦敬关系。在对话上,杨宪益、戴乃迭夫妇“推敲”选词,在细节上传达出原文中的“礼”。文中多处有互相调侃的话语,话语本身十分犀利,不留情面,但语气却反映了说话之人的亲昵之意。在翻译中,译者不能仅仅传达重要对话,也要明确理解对话背后的语气,将其准确地呈现给译文读者。在杨译本中,译者对一个“笑”字都有着多种不同的译法,传达出不同程度的语气,使译文得以保留原著的精彩。
但不足之处在于,本文仅采用了定性的研究方式,选取了个别案例作为代表进行分析,不具备足够的说服性和普遍代表性。在之后的研究中,希望研究者可以基于作品全文,选取一个特定的点(如称呼或训斥的话语等),同时进行定量研究和定性分析,总结其中普遍存在的特点和规律。
面子理论视角下“礼”在中国文学作品翻译中的传达
――以《红楼梦》及其杨译本为例
摘要:本文选取中国文学作品《红楼梦》及其杨译本A Dream of Red Mansions部分内容为语料,定性分析了杨译本对原著“礼”的传达。研究发现,“尊卑有别”观念是原作中“礼”的主要体现之一,在杨译本中,译者将“礼”部分转变成目标读者所能理解的“正面面子”和“负面面子”,尤其体现在称呼和文中话语往来方面。译者在忠实于原文的基础上,同时保证了译文的可读性,他们对于“礼”的翻译处理方式值得译者参考。
关键词:礼,面子,翻译,《红楼梦》,A Dream of Red Mansions